拜登访问中东时,两个数字一直悬在他的头上:9.1%与37%。第一个数字,是美国6月的通膨数字,40年来的新高。第二个数字,是拜登的支持度,是二战后美国总统同一任期中表现最差者,比特朗普还低。民主党选民中,有六成四希望下届由新面孔出战共和党。
拜登是一名老中东专家,至少去过中东十几次。此刻,他更重要的议题,是乌克兰、中国大陆,还有美国期中选举,出访中东并非当务之急。但拜登认为高通膨导致他的民调下滑,而油价是推升通膨的主要动力,所以他必须走一趟中东,希望促成波湾国家增产,把油价压下来。
波湾国家愿不愿配合,则是另一回事。具体地说,中东已经变了,不再是老拜登所熟悉的老中东。首先,中东国家都看出来美国想从这个地区脱身,只有傻瓜才会相信美国。美国在中东的影响力也在消退中,无论是波湾国家,还是以色列、埃及或约旦,没有任何国家愿意配合美国和西方国家主导的制裁俄罗斯行动,由此可见一斑。面对国际油价飙升和美国汽油大涨,海湾国家仍与俄罗斯在“OPEC+”框架下协调坚不增产,阿联酋和沙特领导人甚至拒接拜登来电,意思很明白。
其次,当下的中东议题焦点,已不再是以巴问题。以色列对巴勒斯坦的压迫依旧,屯垦区也不断扩展;但周边国家不再视以色列为寇雠,彼此关系开始正常化。2020年9月在美国见证下,以色列与阿联酋、巴林签署了“亚伯拉罕协议”,相互建交;其后,沙特与以色列的关系也在逐步改进。以色列与海湾国家目前的共同焦点,是伊朗及其革命卫队所支持的颠覆力量—包括真主党和叶门青年军。他们也担心伊朗的核武发展,担心美国想要与伊朗缔结核协议,抛弃对中东的安全义务。
拜登这次的中东行,重新向盟国保证:美国并不会从中东消失,声称伊朗绝不能获得核武。更重要的是,美国要把应对俄罗斯入侵乌克兰的北约模式在中东复制,要在中东建立一个共同的弹道防御系统“中东防空联盟”,拦截无人机、巡弋飞弹与弹道飞弹等的攻击。美国也想在此地推动一个“I2U2”的区域组织,涵盖以色列、印度、美国、阿联酋四国。拜登在以色列时即举行了第一次视讯高峰会,主要议题是粮食安全和清洁能源;阿联并宣布将对印度农业园区投资20亿美元(27亿新元),以应对粮食危机。这是美国“印太四方安全对话”(Quad)的“中东版”。
此行最令拜登尴尬的是沙特阿拉伯。拜登竞选总统时,曾严词批评沙特已沦为“贱民国家”,并批评沙特王储穆罕默德(MBS)涉及卡舒吉谋杀案及叶门的内战,旧仇新恨夹缠。如今拜登有求于人,身段必须要放得够低。但他和王储以“碰拳”代替握手的打招呼方式,仍遭到《华盛顿邮报》痛批为“可耻”,认为比握手还糟。
拜登稍早已撰文为此打预防针,称访问的目的是在重新定位两国的关系,使关系不致破裂。据了解,美国与沙特已达成增产共识,但明确内容将俟9月的配额协议到期后,沙特才会提高石油产量。届时,恰在美国期中选举前,正好有助平抑通膨,又不致因赤裸裸的交易徒招对手讥评。
拜登与沙特王储碰拳的画面曝光,确实尴尬至极。尽管白宫事先声明,拜登是去参加在吉达举行的海湾理事会与GCC+3峰会与对方相遇,并非赴沙特访问。但这个说词好弱,谁都看得出来,美国此刻在中东有多尴尬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