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90年,苏联解体前一年,莫斯科街头出现第一家麦当劳。冷战结束,世界在美国主导下加快全球化的脚步。麦当劳挟着庞大资金与强势文化,一时间“黄金拱门”竖立在全世界各大城市。美国人自豪地说:“设有麦当劳速食店的国家,彼此从不打仗。”(纽约时报专栏作家汤玛斯·佛里曼语)麦当劳不仅成为美国资本主义战胜共产主义的标志,更是全球化的象征。全球化几乎被等同于美国化。
2022年俄罗斯对乌克兰发动军事行动前,麦当劳在俄罗斯拥有800多家餐厅,聘用6万多名员工。而乌克兰也有100家左右麦当劳餐厅和咖啡店。不是说两个有麦当劳的国家不会彼此打仗?为了怕丢“麦当劳和平论”的脸,今年5月,麦当劳总部决定完全退出俄罗斯。或许是有人去莫斯科吃不到大麦克才气得大喊“全球化已死!”
不久前你才彻夜不眠追逐世界杯足球赛,为支持的球队和球星欢呼或垂泪。如果你还人云亦云的说“全球化已死!”,那你可能是这段时间为了看球麦当劳吃多了,对全球化有些误解。
西方中心观点所谓的“地理大发现”开启了全球化,全球化因此被视作“西方化”。冷战结束后,全球化更被窄化为“美国化”。其实美国虽然吸纳来自世界各地的移民,但是全球化的程度并不高。美国职棒季后赛两大联盟的对决可以自称是世界大赛。美国人风靡的几项运动,除了篮球很少推广到世界各地,而世界普及的足球,在美国几乎是沙漠。将近100年来,最好的名次也仅止于1994年在美国本土举办的世界杯八强。美国出国的人口在比例上也不高,即便出国也多是加拿大和墨西哥。2000年时大约只有15%的美国人拥有护照,2020年才来到40%左右。
而麦当劳以及国际连锁旅店的全球化,初衷就是为这些对异国文化既陌生又恐惧的美国人服务的。社会学家George Ritzer在《社会的麦当劳化》中就指出,一个美国人饥肠辘辘地在异国街头,当他看到麦当劳的标志时,他知道他可以吃到在口味上和美国几乎无异的食物、有着同样的装潢、相同的服务流程与态度而且常常是英语嘛也通,他就像回到家一样。麦当劳为这些在国外的美国人提供了“可预测性”,感到无比的安全感。
当然,仅仅服务美国人是不够的,跨国资本当然希望仗着强大的国力与强势文化开拓市场。这些跨国企业必须包装成“美国化”与“全球化”来行销到世界各地。有学者指出,冷战的结束不是亚当斯密和华盛顿打败了马克斯和列宁,而是披头四和牛仔裤冲垮了铁幕。苏联与东欧知识分子对人文主义与全球主义的向往,才是共产国家打开大门迎接西方的心理因素。
但是这30多年来,披着个人主义与全球主义外衣的全球化,底下却是唯利是图的一国资本主义。美国不但以新自由主义推倒各国经济的城墙,更以个人主义与普世价值拆掉文化的界线。全球化最终的目的不是打造和平共处、共生共荣、相互尊重的全球一体化,而是在为美国的资本服务。当全球化培养出更多更强的竞争者或是当地文化起身反抗,致使美国从全球获取资本日渐困难,翻牌桌也只是早晚的事。
人们已经厌倦单调的可预测性,也厌倦越来越非理性的效率和可计算性,这些社会学家口中的“社会麦当劳化现象”。更不耐于文化上千人一面、价值上高高在上的全球化。当卡达尔国王为梅西披上金边黑袍时,人们开始拥抱自己也真诚地去欣赏他人。全球化未死,也不是逆全球化,而是去美化、去一元化的全球化2.0,一种多元、自信、交融的全球化正要开始。
下次旅行时先别急着找麦当劳,在品尝当地美食之外,也不妨光顾当地外来移民的异国食物,也许你会欢呼:全球化永远不死!
来源:中时新闻网 作者:衣冠城